护袖里的爱

我偷偷从门缝里看着她，她的背已然弯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，费力地趴在桌上，娴熟地踩着缝纫机，小心翼翼地织着。渐渐地，我的眼睛开始模糊，悄悄退出门外，明天我一定会带上……

今年，妈妈给我买了颜色浅的羽绒服，没到几天工夫，袖口就脏了。妈妈担心经常洗会磨损得快，就自告奋勇为我做一个护袖。我一口回绝了：都什么年代了，还自做护袖，要用也会去买个漂亮的。用个自做的护袖不要让同学笑掉大牙，他们还不像看大猩猩一样看我！

可是第二天，妈妈还是把做好的护袖拿给我了，虽说不错，但这样的老古董肯定不会让我看第二眼。

到了学校，我一路遮遮掩掩，我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我身上。他们的脸上写满怀疑、惊讶、不相信、嘲讽……似乎在说：不会吧？甚至还有人的嘴巴张大成O型，还有人捂着嘴跑开了，也有人在边走边指手画脚。我也变得不自在了，脸腾地就红了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，我又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立即把它扯下来，只好将就着，拼命把手往口袋里伸。

虚荣、虚伪充斥着我。

当同桌异样的目光如匕首般直直地向我刺来时，我终于忍不住了，扯下护袖塞到书包的最底层，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上午。放学回到家，我几乎是怒气冲冲地开了门，“咣当”一声关上门，把所有的怨气、不满、委屈都发泄在护袖上。我冲到妈妈跟前，拿出护袖，狠狠地扔在地上：“谁要这破东西，丢死人了，我的脸全给它丢尽了。我不要，不要，不要……”我扭头就跑进房间，委屈、难受、气愤五味杂陈一起涌上心头，留下一脸尴尬惊愕的妈妈呆立在客厅。一时间，家里死一般沉寂，墙上挂钟的指针走动的声音愈发的清晰。

过了很久，门外传来些许细小的声响，好像是缝纫机的声音。我在心里暗暗讥笑她的固执。我轻轻的走出去，发觉妈妈果然又在鼓弄她的缝纫机了。只见她的大半个身子趴在缝纫机上，背部微微弯成了大大的弧度，两只手同时抚平袖口作来回的移动，她还时不时时地将护袖拿下来仔细端详，不满意了，拆掉重来。就这样一俯一仰来回好几个回合。她还不时抬头转动僵硬的脖子，时不时将她不听话的头发捋到耳后。她的眼睛、手指始终没有离开护袖，遇到布料连接处更是小心翼翼，努力做到尽善尽美。

我愣在那里很久很久，灯下，妈妈的脊背不再挺拔，那根根白发尤其抢眼，它刺痛我的心。“外面卖的护袖全是化纤的布料，不好；我给你做的是全棉的，安全。”妈妈的话在我耳边回响。泪水悄悄爬上我的眼眶。虚荣蒙蔽了我的双眼，我不会看到母爱，可母爱一直在呀！

希望我的发现还不算迟。